现在，新版《三国》电视剧在几家卫视播出，观赏之余，笔者不揣浅陋，也来谈谈“蜀中四相”。
自公元223年，先主刘备白帝城托孤，后主刘禅（阿斗）即位，诸葛亮建立丞相府，治理蜀汉政权开始，至公元263年蜀汉灭亡，历时四十年，历经诸葛亮、蒋琬、费?、姜维四位丞相。尽管诸葛亮之后，蜀汉王朝不设丞相一职，但蒋琬等三人先后任尚书令、大将军等职，尚书令在当时相当于丞相之职。诸葛亮等每人执政时间有长有短，平均十年，确保了蜀汉政权于西南一隅长期延续，与强大的魏、吴政权抗衡，保持了政局稳定、社会安定。其中因素很多，如政权的巩固，统治集团内部的团结，民众的拥戴支持，不同民族的同心协力，对敌攻防总体战略的正确，甚至包括敌对营垒魏国吴国的失误等等，但是，诸葛亮等四位丞相超凡的个人魅力，特别是廉洁自好的品格，是一个重要原因。
诸葛亮等四人的洁白无瑕赢得了官吏拥护、民众爱戴，在一段时间里，连皇帝都受到约束，不能无节制地花天酒地。据《三国志？董允传》记载，刘禅觉得宫中美女太少，想多选一些进宫，主管后宫的董允不同意，刘禅也只好作罢。当然，蜀汉后期，董允死后，宦官黄皓当道，刘禅还是现出骄奢淫逸的本相，直至亡国，这是后话。皇帝尚且如此“节俭自律”，大臣们自然就得更为收敛，老百姓虽然被连年北伐折腾得苦不堪言，但也无话可说。
执政者廉洁，还弥补了他们其他方面的严重不足。除诸葛亮外的三人缺点相当明显，蒋琬、费?基本上没有带兵打过仗，更谈不上打胜仗了，姜维强于军事而内政就差得更多了。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威信和形象，照样赢得了官民的信任和拥护。整个蜀国基本上官民一致，以匡复汉室为己任，以薄弱的财力、物力、人力苦苦支撑了近半个世纪。
审视这段历史现象，对于今天我们加强廉政建设，是有所启发的。
先说说诸葛亮。诸葛亮受到历代统治阶级的推崇，被尊为封建道德的楷模，被看作是智慧的化身，受到人民群众的爱戴，廉洁当然是重要原因之一。据《三国志？诸葛亮传》记载，诸葛亮曾向后主刘禅上表称：“我在成都家中有桑树八百棵，薄田十五顷，供给子弟的衣食所需，还有富余。至于我在外任职，没有其他花费，随身衣食都是官府供给的，所以不再经营别的生计，积蓄私产。到我死的时候，一定不让家中或外地有多余的财产，以免辜负陛下的厚待。”诸葛亮死时，情况与他所说的完全一样。加之诸葛亮精于治国理民之道，“鞠躬尽瘁、死而后已”的精神，开诚心、布公道的政风，赏罚严明、执法如山的作风，使人对他又敬服又爱戴。陈寿在《诸葛亮传》中写道：“诸葛亮病逝后，百姓们怀念他，把他的事迹口口相传。直到今天，梁、益两州百姓赞叹诸葛亮的话，仍然时时在耳旁回响。即使前人以《甘棠》诗咏诵召公，郑国人歌颂子产，也不能与当今的情况相提并论。”有这样的廉相能臣，蜀国虽然弱小，在当时却足以让魏、吴两国不敢轻举妄动。
其次说说蒋琬。他从公元234年执掌蜀汉尚书令，到246年去世，前后12年，比诸葛亮执政时间还多一年。他的突出长处是处理政事以大局为重，不追求表面形式，待人虚怀若谷，不计较个人恩怨。诸葛亮新亡，蜀国上下危急恐惧。蒋琬处于比同僚们更为重要的位置，他既无愁容，也无喜色，神情专一，举动自如，与平常完全一样，因此渐渐得到大家的信任和敬佩，很快安定了人心，化解了蜀汉王朝的一场危机。他在政治上“承诸葛之成规，因循而不革”，维持了政局的安定；军事上转攻为守，获得了难得的发展时机，保存了蜀汉国力；并且逐渐让渡一部分权力给诸葛亮指定的另外一位接班人费?，使后来蒋、费之间的权力交接自然稳妥，保持了蜀汉政权的连续性和稳定性。可以说，蜀汉政权得以延续，蒋琬承上启下之功不可没
再来说说费?。《三国志？费?传》载：诸葛亮屡次派他出使东吴，他不仅出色完成任务，还赢得孙权“君天下淑德，必当股肱蜀朝”的称赞。对于他的廉洁，交代得更是清清楚楚：“?雅性谦素，家不积财。儿子皆令布衣素食，出入不从车骑，无异凡人。”公元253年初，费?与全体高级将领聚会，饮酒至醉，被魏国投降的官吏郭修当场杀死。后人虞喜曾写道：费?性情温和，平易近人，对人从不猜忌，竟被降将刺死，其优点是廉洁简朴，祸端也由于过于简朴而疏于防范，从优点产生出缺点来。
最后说说姜维。姜维原为魏将，诸葛亮初次北伐时收于帐下。诸葛亮特别赏识姜维，称其“忠诚、勤奋于国家大业，考虑问题周全”。对其予以特殊培养，很快就成为诸葛亮的军事接班人。在蒋琬、费?执政时期，军事方面也主要依靠姜维，费?死后姜维更是军政大权一身兼，直至蜀亡。《三国志？姜维传》称：姜身负上将重任，位在文武百官之上，可是住宅简陋，除了薪俸外，家无余财，没有姬妾，衣服仅仅够穿，车马仅仅够用。他之所以如此，并不是为了讽劝贪污，砥砺世风，故意抑制自己的欲望，而是内心认为这样已经满足，不需多求。
为什么蜀中四相皆廉洁？原因有四：一是诸葛亮带了好头。刘备之后，蜀国政局走向何方，结果是好是坏，诸葛亮无疑起着决定作用。他鞠躬尽瘁，事必躬亲，清廉简朴，“抚百姓，示仪轨，约官职，从权制，开诚心，布公道”，“宫中府中俱为一体”，令蜀国人顶礼膜拜，他的接班人照着学还惟恐学不好，自然不敢越雷池一步了。二是诸葛亮选人用人的标准严格。诸葛亮用人标准严格得近乎苛刻，不仅要忠诚，有能力水平，人品也要出众，谦虚谨慎、廉洁公道、虚怀若谷等，那是必须的。魏延纵有天大本事，但“脑有反骨”，人品不端，是不可能得到重用的。蒋琬、费?都是诸葛亮亲自选定的接班人，在《出师表》中都受到过盛赞：是善良诚实、忠贞纯正的人，是坚贞可靠、能够以死报国的忠臣。姜维更是从二十几岁起就跟随诸葛亮，完全是按照诸葛亮的成才标准成长起来的。三是蜀国特殊的国情所决定。蜀国小且贫穷、地处偏僻、人口少民族多、财力物力极其有限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没有丰富的物质基础供统治者奢侈腐化。这是四相皆廉洁的客观因素。四是蜀国的核心任务与核心利益所决定。蜀国从建立的那天起，就以讨灭汉贼、匡扶汉室为己任，天天备战，连年打仗，一直处在战争状态。先是征讨平抚南方孟获，其后就是诸葛亮六出祁山，姜维九伐中原，几乎每两年多就必打一大仗，可以想象人民承受着多大的痛苦。四位大臣身负国家重任，对人民疾苦感同身受，无论是否有廉洁品格，都要对自己有所克制，这是履职所需，也是人之常情。（作者系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） |
